笑无欢盘膝而坐，双手合握放在身前丹田处，安静祥和的看着李偃，问道：“李施主可有信仰？”
李偃点头道：“信仰能产生强大的心灵力量，我自然也有。”
“那恕小僧冒昧，施主信仰的是什么？佛家，儒家，道家，还是古地球西方的天主教，***教？”笑无欢眼中闪着精光，对李偃的答案很是期待。
“呵呵，都不是，”不过李偃摇头道：“谁说信仰一定非要是宗教？我信仰的是马克思主义，这是一种价值观和行为准则的信仰，而不是信某个人，某个物，更不是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神，佛陀什么。”
笑无欢立马感受到了对方的火药味，于是淡淡一笑，道：“我们所说的佛，神其实也并不是现实中的事物，只是精神世界中的一种理想的存在，就如同施主信仰的共产主义，它也不是一个理想的社会形态吗？至今我们还没有实现吧？”
李偃摇头道：“你误解了，我并不是信仰共产主义那个理想社会，而是信仰实事求是这个行为准则，信仰的是唯物主义的思维方式，我更加看重的是客观条件对世界的决定性作用，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还请施主解惑。”
李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或许你觉得心中有个远大的理想，也就是你心目中的佛，然后自己去追求这个佛，有什么问题呢？我早已听说，笑兄总是想让欢喜佛前辈剃度，但是你师父却总说你还没有领悟，而不肯把你引入佛门，我说的没错吧？”
笑无欢苦笑道：“没错，贫僧至今无法理解师父的用意，要说对悲喜的感悟上，我不敢说超过了师父，但起码已经完全得到了师父的真传，其它的各种佛经，佛法我也都涉猎颇多，基本能领悟其中的精髓，甚至在网络直播的时候，我还给很多施主讲述各种禅理，化解他们心中的苦难，也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但为何师父总是说我没有领悟呢？”
李偃微微一笑，说道：“请问，笑兄说的那些佛经都是谁写的？还有你说的欢喜之道又是谁创的？”
笑无欢一愣，他没想到李偃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于是下意识的答道：“欢喜之道自然是我师父的独创，他就是参悟这个而晋升的法身，至于说那些佛经都是从五千多年前释迦摩尼一直到现在，历代高僧的著作，蕴含着很多的禅理大道……”
“行”李偃直接打断道：“不用说这么多，我只问一个，你说的你已经很精通的东西，有你自己创造的吗？”
“我自己？”笑无欢楞在了原地，说道：“我连剃度的资格都没有，哪能有什么自己的创造？”
李偃摇头道：“如果我是你师父的话，也不会给你剃度，你这样的徒弟太不合格。”
此话一出，一直淡然恬静的笑无欢突然脸显怒色，说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一心一意向佛，费劲心力去学习和传承师父的欢喜之道，从没有一丝懈怠和他心，为何说我不合格？”
李偃不屑的说道：“哈哈，难道就是指你记下来的欢喜之道，以及从各个前辈高僧那里记下来的经典佛经？我在想，如果找一个人工智能，是否比你记的更好，理解的更深刻呢？而且我们现代化的工厂，人工智能也是可以量产的，以欢喜佛的人脉和财力，买上百八十个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呵呵，这种只知道死记硬背佛经经典的徒弟，要多少有多少，身为法身的欢喜佛前辈难道只想要这样的徒弟吗？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超越师父的徒弟绝对不是好徒弟。哪个老师都喜欢举一反三的学生，而不喜欢死记硬背的学生。
“欢喜佛前辈早已走出了欢喜的大道，用你去再重复的走一遍吗？包括那些经典的佛经也是每位前辈高僧走出的，是人家的道，而不是你的道。你跟随前辈二十年，却连一点自己的东西都没有，我都替前辈感到失望。”
平时周围的人都知道笑无欢是个博学的天才，都是带着尊敬和羡慕，从来没有像李偃这样不仅把他批的体无完肤，观点还如此的奇怪。
“我是佛门的弟子，当然要读佛经，而且佛家思想博大精深，到如今已经有5000年的历史，早已形成了一个完善的体系，就连师父也只能是参悟原有的体系中的一部分成就法身，你却要求只有二十岁的我突破原有的体系，形成自己的东西，这怎么可能？
“李偃，原本我以为跟你论道会给我带来一些启示，原来阁下只是夸夸其谈之辈，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偃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对方的语气，而是看着对方的眼神，缓缓说道：“我记得佛家有个说法叫着相是吧，意思就是过于看重表面的东西，而忽略了事物的本质，这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叫形式主义，其实它们表达的是相同的意思。
“知识本不分门类，全都是人为划分而已，叫着相也好，叫形式主义也好，它们本身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看重外表忽略了本质，总不能硬把它划分为这是佛家的思想吧？
“同样的人就非要划分一下是什么身份吗？谁规定欢喜佛的弟子就必须是佛门，必须要剃度，必须要传承欢喜之道？师父只是来传授学问的，而不是来规定你身份的，只要你学到了真正的知识，何必在乎它是佛家，道家，儒家或者是我们马克思主义？
“我们人类传承至今，重要的不是传承了哪行哪业的名称，而是传承了每个行业的知识。欢喜佛前辈看到你总是执着于佛门弟子的身份，总是想着剃度，总是想着把他的欢喜之道传承下去，而不去在他传承的知识本身上下功夫，这样的徒弟确实让人失望。
“如今已经是什么年代了？保存信息的能力如此发达，随便一个一克重的储存卡就足够把欢喜佛前辈的欢喜之道完完整整，图文并茂的保存下去了，还用的着像古代那样一代传给一代的搞接力吗？
“虽然我没有跟前辈接触过，但我感觉前辈收徒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传承自己的衣钵，而是希望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成自己没完成的愿望，这才是当代师父和徒弟的关系。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去在乎什么佛家，和尚，更不用介意是否剃度，只需要把前辈教给你的学问融会贯通，修炼出自己的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
李偃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到笑无欢耳中，每一个字都如同醍醐钟音，自己如此优秀，同辈的弟子中无人能比，为何师父总是说自己不足，这个疑问已经在心中存在多年。听了刚刚的话，他感觉原因可能就在这里。
就连他参加潜龙杯，最大的目的就是让师父看看自己的能力，但他心底总是有些疑惑，到底应该表现出什么？佛家讲究清静无为啊，自己如此表现不是正和佛门思想相违背吗？可是不表现更是达不到师父给自己剃度的标准，到底该如何做才对，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些方向了，此时他的手颤抖着，问道：“你如何确定师父不在乎我是否是佛门弟子？”
“推测而已！”不过李偃的表情很坚定，说道：“如今世上存活着的法身前辈只有八人，每一位那都是古往今来都罕见的大能，他们的智慧，眼光毋庸置疑，如何往好了想都不为过，怎么会在乎弟子的一个外在身份？”
笑无欢问道：“那我如果发展自己的道，谁来传承师父的欢喜之道？万一失传了怎么办？”
李偃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解释道：“即便没人传承你师父的欢喜之道又如何？即便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和尚又如何？在我们的网络中，在各个数据库中还有无数本关于佛家的书籍，还流传着无数个佛门的历史和故事，后世中总有人会看到它们，这些佛家思想也会永远的流传在社会中，只要它的思想没有过时，总有人会信仰它们，何必担心？”
对啊，佛门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光着头，披着袈裟的和尚，而是佛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思想，思想是本质，其它都是形式而已；而再进一步来说，这些思想是不是佛家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本身对社会的价值，其实儒家也有仁义为先，救困扶危的思想，跟佛家的差别不大，所以何必在乎它们是哪家的？
想到这里，笑无欢突然豁然开朗了，一直萦绕在眉宇间的愁绪顿时消失不见，抓住李偃的手，说道：“多谢李兄，你果然非常人，居然一下子就点破了我多年的疑问。”
李偃摇了摇头道：“早闻笑兄在网上经常为一些愁苦的人解惑，足以说明你的才华，其实我这只是旁观者清而已。就如同喜剧演员，他们总是给外人带来快乐，但他们自己的生活却抑郁的居多，甚至有些都自杀了，原因就在于此，或许笑兄给无数人解惑了，但却门下黑，忽略了自身的问题。”
“哈哈，说的好！”笑无欢突然拿出一瓶酒来，说道：“今日同李兄一见如故，懵懂二十年，连酒味还没尝过，太遗憾了，此时借着李兄的东风，必须要痛快一次！”
居然连酒都拿出来了，李偃心中汗了一把，看来他是真正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彻底放开了佛家的身份，高兴的说道：“恭喜笑兄了，昔年道济大师曾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看来笑兄也达到了大师的境界了。”
“不，不，不！”笑无欢摇头道：“李兄着相了吧？酒肉穿肠过，大道心中留即可，何必是佛祖呢？”
“哦？”李偃楞了一下才醒悟过来，忙道：“没错，是我着相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