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辗转，六年后的秋天。
**，军委大院内，炮干处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贺明走过去拿起电话，“你好，请问找哪一位？”
“你好，我要找……，啊，是……老首长吧？”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哦，是……是大山哥吗？”贺明猜测地回问了一句。
“哎，没错，就是我啊。”随即，那边传过来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兄弟，咱可又是六年不见面啦。咋着，电话里你也能听得出我的声音？”
“是啊，忘记谁，也忘不掉你的声音哪。”贺明接过话头，随之也高兴地大笑起来。
电话那端，李大山回答说：“好，好啊，这才是兄弟嘛。听说你回国了，我娘在家老是念叨你，非要去看看你不行。”
“行啊，就让她老人家过来吧，我妈在家也老念叨她哪。本来，应该是我过去探望她老人家的，只是因为刚回来，有许多工作需要交接，忙乱一些，总也脱不开身。也好,你们哪天过来，我去车站接你们，正好到我家来认认门嘛。”贺明从朝鲜回国后，在炮干处任机关党委书记。
“行啊，我呢，明天正好要到市里开会，就手到你那里转转，咱老哥俩常不见还怪想的呢。”
第二天傍晚，贺明将李大山母子和云英嫂子接到自己的住所。
刚迈进门槛，他便兴奋地呼叫起来：“妈，若侬，快出来迎接一下，客人们来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常妈边解围裙，边走到客厅，一见到李大娘，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高兴地说：“老姐姐，你还好吧？我这心里头哇一直就惦记着你哪。今天，终于把你给盼来啦。”
“好，好着呢。咱们赶上今天这好日子，不愁吃穿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哪。”李大娘不停地点头笑着回答。而后又上上下下端详过常妈，满意地说道：“看来，你的身体也不赖呀。”
“谁说不是哪，我啊，感觉越活越有劲啦。虽说自己的孩子都走了，可是有明儿这孩子的细心关照，我这辈子不用愁啦。”常妈的儿子常春在长城虎叫关聚歼敌人时光荣牺牲。后来，县大队集体转入正规野战部队，贺明跟随部队转战外地。常小玉也报名参军，到野战医院当了一名护士。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建设刚刚开始，美国发动侵朝战争。贺明、常小玉奉命奔赴朝鲜参加抗美援朝战斗，在残酷的山顶阻击战中，小玉为保护伤员不幸中弹牺牲，将自己的热血洒到异国的国土上。
两位老人正高兴的聊着，从厨房中走出一位皮肤白晰、文雅漂亮的女军人。贺明赶紧向大山母子介绍说：“啊，这位就是我的爱人，若侬。”他又转脸对女军人介绍说：“若侬，这位是我的干娘，这位是李大哥，这是云英嫂子。”
“您好，干娘。大哥、大嫂好。”若侬微笑着有礼貌的向大家致意后，带着浓厚的广东口音招呼客人说：“来，大家赶快坐下吧，饭马上就做好了。”说完，转身忙着去张罗端水杯与水果。这时，里间屋传出来孩子的啼哭声。
“明儿，这是……？”李大娘问询的口吻望着贺明。
“喔，干娘，是我的儿子。准是郁儿这小家伙听到动静，被闹醒了。”贺明笑着回答后，转身冲里面屋子喊道：“翠兰，把孩子抱出来吧。”
保姆翠兰应声抱着孩子走出来，常妈走上前疼爱的接过郁儿，拍着他的小屁股，“呜呜”的哄着，郁儿很快安静下来。
“哎呦，快过来，让奶奶抱抱宝宝。”李大娘将郁儿抱到怀中，先对着那张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亲了一口。然后，仔仔细细的端详一番，赞不绝口地说道：“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嗯，像他爸妈一样的英俊哪。”
“宝宝好可爱哟！”在县妇联任主任的云英一旁附和婆婆的话后，又肯求着说：“娘，让我也抱一抱宝宝嘛。”李大山和云英生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五岁了。
“哇……”猛然见到这么多陌生人，小郁儿胆怯的又哭起来。常妈赶紧接过去，边拍他的后背边摇晃，笑着对大家解释说：“小家伙再有一个月就满一周岁了，还有些怕见生呢。”然后，又冲着郁儿说道：“瞧瞧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你李奶奶，还有大伯大娘，大老远的来看你，快给大家笑一个吧，嗯？”郁儿像是听懂了似的，眨巴眨巴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睛，露出八颗小奶牙，破涕为笑了。
“呵呵，瞧瞧这孩子，还是跟你这奶奶亲哪！”李大娘羡慕地说道。常妈听了，从心底美美的笑出声来。
贺明与若侬是由部队领导介绍相识结婚的。婚后不久，若侬怀孕返回祖国，贺明委托她把常妈接到京城。现在，贺明也回来了，一家人住在一起，两口子待常妈比亲妈还要体贴入微。
“妈，你老歇一会儿，还是让我来抱郁儿吧。”若侬走上前来，从常妈手中接过孩子。
“哥，你来市里开什么会？”坐在一旁的贺明问李大山。
“哦，是征兵工作会议。”李大山现在是县武装部部长了。他停顿一下，转而问道：“兄弟，周日你有时间吗？我想去疗养院看看老戴。”
“行啊，我们一起到市委叫上老杨，先去军委，看看咱们的方玉老首长，再去老戴那里。”
周末，西山疗养院的林荫小道上，戴震坐在轮椅中，与前来探望他的贺明、杨通和李大山见面。因为在长城聚歼战时受伤没有及时得到处理，他又带伤继续坚持参战，贻误了最佳治疗时机，最终只得锯掉了一条腿。
大家一见面，“哈哈！大老李，你可是越活越壮实啦。”戴震还是老样子，憨直爽快。
“嘿嘿，确切的说是长了点儿肉吧。”李大山笑着回答。随后，又关切地询问起他的情况：“咋样，在这习惯不？不行的话，到我家去住吧。咱哥俩做个伴儿，那还热闹点儿。”
“哎，你们工作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我到哪里还不是去添乱呀。”戴震摇摇头，转而，又有些郁闷的对贺明、杨通说：“老首长，能看到你们太高兴了。只不过，眼见着周围的人都在忙乎，我却在这里悠闲地养病，不能为国家做点儿事，简直快要把我憋闷死了。”
“哎，这里空气好，环境又美，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养着吧。等身体完全恢复了，那时再说嘛。”在市委任部长的杨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劝说他。
戴震无奈的摇摇脑袋，苦笑一下。忽的想起来什么，对他们说：“哎，我刚刚接到老翟与乔华的来信，他们两口子南下后，转业到地方，在那边搞建设忙得不亦乐乎呢，好羡慕他们哪。”说完，他望着路旁的小树林，感叹说：“嗯，还有好多战友也常常给我来信，他们各自都忙得很哪。”
“是啊，现在，该是我们好好建设祖国和家园的时候了。”贺明望着蓝镜般的天空，不无感慨的说道。
“嘎……嘎……”这时，天空中飞过一群大雁，众人抬起头来，凝视着振翅飞向南方的雁群渐渐远去，直到望不见它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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