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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悉万丹(一)

“哎,你干什么呢,谁让你喂摘星吃草料了,它刚吃饱,万一撑着消化不良怎么办?”花诺灵拎着一桶马粪从三号马厩出来,正看见一个人拿着草料喂闻人瑛肃的爱驹摘星,连忙扔下手中的桶,拿着扫把就冲了上去,从那人手里夺过剩下的饲料放回到身后的马槽中。“抱歉,我不知道它已经吃饱了,就擅自给它喂了些草料”那人也意识到自己帮了倒忙,忙向花诺灵道歉。“你是我们大营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在下也是刚到,还不太熟悉天抚大营的规矩,有做错的地方,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你,你看着好眼熟啊,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花诺灵盯着对方的脸仔细回忆着,自己这几天天天让马粪马尿熏的脑子都没以前好使了,她肯定自己见过此人,可到底是在哪见的呢?这人没穿军衣,长得也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书生气浓厚,怎么瞅都不像个当兵的,他的衣服很漂亮,看得出来是用上等的蜀锦做的,花纹对称,色调鲜艳,对比性强,比苏绣多了分立体感。这件衣服一看就价格不菲,他究竟是谁?又怎么会在军马营?

“我,我是你们少将军的朋友,路过这,来看看他”那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你是闻人瑛肃的朋友?”“是”“怪不得能在大营里转悠呢”我说大营里怎么会有个陌生人,合着是走后门进来的,闻人瑛肃一介武夫,竟还有个这么文气的朋友,花诺灵并没有多想,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天黑前要是不把几间马房打扫好,准得挨季校尉一顿批,那老头整天就跟没事人似的,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自己,就怕我偷懒打诨,不用说,一定是闻人瑛肃在后面捣的鬼,长的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骨子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小人,提起他我就火冒三丈。

一想到闻人瑛肃,花诺灵就恨得牙痒痒,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那小子,他这么整自己,肯定是嫉妒我的才华比他高,盖住了他少将军的风头,故意找茬把我调来军马营养马,简直卑鄙无耻到极点!这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和闻人瑛肃准是一丘之貉。“姑娘,可是花诺灵?”“你认识我?是闻人瑛肃跟你说的?”花诺灵停下扫地的动作道。“你的事,不用他说,在大营随便找个人一问便知”,那人望着花诺灵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许他是无意的,可是这个举动却激怒了花诺灵,她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她想狠狠教训这人一顿,但转念一想他是闻人瑛肃的朋友,若是得罪了他,不就等于得罪了闻人瑛肃,索性转过身不再理他。

那人还想和花诺灵多聊两句,看她这样好像没有想跟自己说话的意图,只好讪讪地走开了,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回营帐去吧。“殿下,殿下!你可让奴才好找啊,您怎么跑军马营来了,那里面臭烘烘脏兮兮的,哪是您去的地方”“无碍的,帐房里太闷了,我出来转转”“您可吓死奴才了,下次您要去哪跟我说,奴才陪您一起去”“我在自己家的军营,还能走丢了不成,你这么急着找我何事?”“不是奴才找您,是大将军找您,好像有什么急事”“我知道了,你先去回复将军,说我去营帐内换身衣服,换好衣服再去见他,刚才在马房,不小心衣角沾到些污迹”“那奴才先去将军营帐等您,您换好了衣服再过来”“嗯”。

“五哥,五哥!我不要去凌花寨,我要跟你一起回军营!”“不行!军营里都是男的,你一个姑娘家去那干什么,义父不放心把你们放在客栈,让我来接你回九清山,那里安全”“要我不去军营可以,那你得告诉我耀轩哥哥去哪了”“他跟大哥运粮草去了”“去哪运粮草?”

“不告诉你,这可是军事要密!我要告诉你,是触犯军纪的”“不就运个粮食吗,这算什么要密,大过年的,你们都在军营吃香喝辣,把我一个人扔在荒无人烟的九清山,五哥,你真的忍心吗?”慕凝依泪眼婆娑的瞅着花耀康,花耀康用眼睛的余光望了一眼,理都没理她,继续乘马往前走。

“亏你还知道大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说你不在家呆着,出来瞎跑什么”“人家不是想你们了吗,我以为最多半个月就能到瑾州,谁晓得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你离家的时候慕伯伯知道吗?”“当然知道了,就是我爹让我来的,他还让我带了两壶仕州清酒给花伯伯呢,我明天就把酒拿去给他”“用不着你去,把酒给我,我替你去”“不行!把酒给你,那还有我什么事,这事我得亲自去,显得我这个做晚辈的有诚意!”“我看你是想趁机进军营捣乱才是真的!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花耀康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慕凝依藏在心里的小把戏,义父特地叮嘱他一定要把慕凝依送到凌花寨,看着她安顿下来之后再回大营,以免中途生出什么事端。

“五哥,你知道么,在这么多哥哥当中,我最信赖和敬重的就是你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一样看待,你怎么能如此残忍绝情的对待我,你实在是让我太痛心了,我跟灵儿小芙,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就连给我们聊天叙旧的机会都不给,呜呜呜”“闭嘴!你给我把那眼泪憋回去!你当我是七弟啊,那么好骗,你那招对我没用,不是我不让你们见面,是义父不让,义父也没说不让你们见,是不能在大营见,这两天义父会跟将军说,给灵儿和小芙放两个时辰的假”“才两个时辰,你们将军也太抠门了”“军营不是家里,不是你想去哪就能去的,军队有军队的纪律,两个时辰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去山寨,灵儿小芙又不在那,我回去干什么,五哥,花伯母和大嫂他们在哪?”

“在许家村”“许家村离大营远吗?”“不远,你要干什么?”“五哥,咱商量商量呗,我不去大营,也不去山寨,我去许家村陪花伯母和大嫂行不?”“不行!许家村离大营太近了,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脑子一抽风跑军营去,想了想还是寨子里安全,二哥还在山寨,他现在是镇守九清山的宁远将军,有他看着你,我们就放心多了,二哥的手段你可是见识过的,你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小姐,咱们还是听五哥的吧,我也觉得在寨子里挺安全的,有的吃有的喝,有二哥保护我们,多好啊,咱们没事还能去后山玩”倚玉看着闷闷不乐的小姐安慰道,对比军营,她更想去山寨,至少那里的环境自己是熟悉的。

“可我还是想待在山下,五哥,求你了,去跟花伯伯说说,让我去许家村吧,我保证不去大营还不行吗?”“这,我回去帮你问问义父,送你们去九清山,是义父的决定,只要你们乖乖的,不惹事,不捣乱,义父那,我替你们求个情”。“五哥,谢谢你,还是你对我好,五哥,你能给大将军说说收了絮雅和絮梵么,他们大老远来中原,就是想加入宋军替父报仇,你回去跟花伯伯说声,就收了他们吧”凝依回头看眼默默跟在后面几步远的兄弟两,压低声音对花耀康说道。

“他们的事我听大哥说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招兵一事不归我们管,这事得问军师”“那你回去就问”“问什么问,再过几天就是除夕,整个军营都忙得很,上到大将军,下到炊伙兵,哪一个不是忙的四脚朝天,他们的事,还是等年后再说吧”“年后是多久?”“最起码得过完上元节”“那么久?那他们这段时间做什么?”“跟你和若霜一样,在寨子里先住下,你们能平安到达瑾州,他们也出了不少力,我们不得表示表示,敬敬地主之谊,显得咱们汉人热情好客不是”慕凝依听了花耀康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看向不远处的九清山,因为她和凝依不会骑马,所以花耀康赶着马车来接她们回的九清山,絮雅絮梵则骑马跟在后面,几人慢慢悠悠,走走停停,总算在天黑前到达了凌花寨。

辽国,临潢府,悉万丹部落,“夫人,夫人,表小姐到了”“薇儿来了吗?在哪里?”“马车已经进部落了”“这么快?”“娘,是表姐来了吗?”“是,德泰,走,跟娘一起去迎接你表姐去,你不是总嚷嚷着要见表姐吗?”述音拉着小儿子的手,快步向门口走去。述音,是耶律薇的姨娘,耶律夫人的妹妹,她的丈夫,是辽国悉万丹部的首领,她与姐姐述琴从小感情深厚。

她们的父亲原是羽陵部落的领袖,后在对抗西夏的战斗中阵亡,母亲也在父亲死后不久撒手人寰,扔下两个年幼的女儿,她们就靠着亲戚们的救济活了下来,直到各自出嫁成家,没有了父母,在这个世上,她们便是彼此的亲人,姐姐述琴在二十年前嫁给了辽国“于越”耶律屋质的侄子耶律集,妹妹述音在姐姐出嫁后不久也嫁给了当时悉万丹首领的长子率平,成了他的二夫人,婚后五年,先后生下了两女一男,两个女儿已经嫁为人妇,只剩下最小的儿子德泰陪在自己身边。

德泰,是率平的第四个儿子,他的上边还有三个哥哥,皆为长房大夫人所生,率平的发妻早已去世,述音,理所当然成了部落的首领夫人,别看她在外面很风光,到了家里还得看继子的脸色过日子,尤其是率平的长子远泰,他只比述音小了十二岁。

当年她嫁到悉万丹的时候,远泰的母亲已去世,那年,远泰七岁,二弟宁泰五岁,三弟栾泰两岁,述音刚嫁过去,就承担起了照顾三个继子的重任,虽为后母,但她对这三个孩子也是视如己出,特别是栾泰,更是整日整日的黏着她,一口一个娘的叫着。在这三个孩子中,长子远泰是脾气最暴躁也是最霸道的一个。

他从来都没喜欢过这个继母,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爹,更不配给他做继母,所以生活中处处与她作对,身为部落首领的长子,远泰从小就被给予了很大的厚望,率平对这儿子也是格外栽培,等他长大一些,便让他帮着自己料理一些政事。

述音在远泰面前,永远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率平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一切大事小事都是由大公子说了算,她这个主母形同虚设,远泰不仅在家中地位高,在部落里也是说一不二,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述音在收到姐姐来信得知外甥女要来家里暂住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是高兴,紧接着就是眉头紧锁,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和远泰说这件事,为了保险起见,她先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由丈夫去和儿子说,率平对这事当然无所谓,家里多个人少个人他从来都不关心,无非就是多副碗筷罢了。

自己的爹都同意了,远泰这个做儿子的又能有什么意见,再说耶律薇也算是他半个表亲,见到他还得恭恭敬敬喊声大表哥,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耶律薇了,最近一次见也是在十四年前,脑子里对这个表妹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他向来都和耶律家的人不对付,和耶律庵撒哥的矛盾由来已久,后者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在草原上耀武扬威,更是不把其他部落的人放在眼里,有几次都差点因为一些小事和远泰打了起来。

远泰就想借着这个武提拉那大会,狠狠地收拾耶律庵撒哥一顿,远泰是悉万丹部的头号勇士,骑马射箭,搏斗比武就从来没输过,代表部落参加大会也是多次获得皇上的嘉奖,这点让率平无比骄傲,对这个儿子就更加看重了,常常把部落里的事交由他打理,自己则带着下人整日打猎游玩,乐得清闲。

经常是部落里有了什么事,手底下的人不急着找首领,而是找大公子,久而久之,人们都忘了部落里还有首领的存在,在他们的心里,大公子的地位远远赶超了首领率平,要是率平不在,十天半月都没人想的起来去找,要是大公子不在,哪怕是半天,他们就急的不行,远泰,俨然成为了部落的下一任首领。相对大哥的精明能干,宁泰和栾泰就逊色了不少,他俩太过普通,既没有聪慧的脑子,又没有强健的体魄,每天只是跟着父亲四处打猎游玩,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有大哥解决,他们就算在他身边也帮不了什么,反而会越帮越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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