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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绿松石

说:“建厂以来,我们已为全区提供了一百多万吨火山灰硅酸盐和普通硅酸盐等多个品种的水泥,产品标准已经达到了‘525’。改进工艺后就能生产出‘625’和一些特殊水泥了,突破两百万吨是指日可待的事。”

张浩天说:“厂长说起自己的产品来很自豪啊!”

副厂长笑了笑,“自豪啥,最近被一个技术难题卡住了脖子,正一筹莫展呢!”身边一个藏族技术员看了看副厂长疲惫的脸,忍不住说:“这段时间,厂长带我们反复试验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昨天晚上又干了一整晚,到现在还没……”

副厂长打断他的话,拉着他们去参观还没有完工的窑炉。他们站在工地旁,看见打桩机正用力把基桩贯入地下,脚下的大地都在发颤,太阳的光芒从打桩机上方投射下来,大地一片金黄。

副厂长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水泥厂创业的初期,“我们最初的两个小土窑就建在这块土地上。那时,西藏没有水泥生产工业,只有少数贵族从国外进口过少量水泥,每公斤要十五块大洋。西藏解放后,政府从进藏部队中选派军人在这里建起了土窑,可是,不懂技术,物资匮乏,生产出的水泥就是土渣废料,根本不能用。”

张浩天问:“你也是部队派来的?”

“我要说出来你们都不信!当时我刚从山东大学的土木工程系毕业,分配到当地一个建筑单位上班。一天,单位的领导找到我说,由于我政治可靠,技术过硬,经过层层筛选,被派到西藏搞建设了!我觉得非常荣耀和自豪,二话没说就来了。可到了拉萨才知道,让我造水泥!”副厂长说完像个孩子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李小虎觉得他很可爱,可刚举起相机又被他制止了。

张浩天问:“厂长,那你会造水泥吗?”

副厂长说:“我哪会啊!可他们不听我解释,说你学土木工程的,会用水泥就一定会造水泥!就这样我硬着头皮干起来,从了解水泥的特性开始研究,拿着书本白天晚上反复试验。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我不能让大家失望啊!”

张浩天很想知道结果,问:“终于成功了?”

副厂长叹口气,说:“经过两年的试验,终于把石头烧成了灰,但却不能用。后来才知道,西藏的氧气含量低,原料无法达到分解的温度,烧出的水泥就是废料一堆!”

李小虎忍住笑起来,“估计世上没有人在这样的高海拔地区,用这样的方式生产过水泥!”

张浩天又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创造了人类建筑材料上的奇迹!经过三年的努力,我们生产的水泥终于可以用来盖房子、修公路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牛的人!”说完问他们:“你们知道水泥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吗?”见他俩摇摇头,副厂长把手一挥,说:“走!”

技术员拉住他,说:“厂长,我们带他们去。你回去睡会儿吧!”

张浩天也劝道:“是啊,回去休息一会,让嫂子给你下碗面!”

副厂长听了煞有介事地对技术员说:“去,让你嫂子在山东给我下碗面条端过来!”说完苦笑了一下,“走,让你们看看石料是怎么变成水泥的!”

生料车间的机器震天动地。工人正把刚刚运来的大块石头碾压破碎,还有几个工人正低头调配原料。燃烧车间,工人们把粉碎调配过的生料投进一个窑里煅烧。经过高温和化学反应之后,原料很快变得面目全非。

副厂长戴着手套走到汗流浃背的工人身边,抓起一把石灰仔细查看,满意地和工人交流。走过来时头发和眉毛全是灰,浑身像披着一层白霜。他用手套拍打着身上的粉灰,完全没有注意到李小虎又悄悄举起了相机。可李小虎看着镜头里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副厂长,却不忍心按快门了。

副厂长说:“过去我们用的燃料是从青海拉过来的煤,四吨解放牌汽车拉到这里就剩两吨了。看见烧煤就像烧钱一样,我们心痛啊!后来我们发现机场清洗输油管道的废油可以再利用,就夜以继日地改造了窑炉。废油效果好、还省钱。今年我们又对窑炉进行了技术升级和改造,到时质量会进一步提升!”

张浩天看见烧出来的石灰已经很接近水泥了,就问:“烧完之后就可以装袋了?”

副厂长脸上的汗水流到了嘴里。他横着抹了一把,说:“冷却后还要加入适量的石膏,再进一步研磨才能变成水泥!”

听他这么一说,张浩天想起邓安讲他老婆磨豆腐的过程,说:“造水泥就像做豆腐一样,选料、研磨、加热、点石膏、成形!”

副厂长说:“要是制水泥像做豆腐那么简单,我就不会在这干三十年了。”

张浩天忍不住问:“三十年,你不后悔?”

副厂长取下眼镜用衣角擦拭着镜片上的白灰,像要擦清尘封多年的岁月,目光一下暗淡了下来,说:“远离父母和孩子,和老婆结婚半年就开始两地分居,全部的青春和生命中的大部分时光都献给了西藏,献给了这灰扑扑的水泥灰。说后悔谈不上,但一生再没从事过我喜爱的建筑工作,多少还是有点遗憾的。”然后戴上眼镜,“但是,人生怎么会没有遗憾呢?一生的路哪一段不是坡坡坎坎?谁这一辈子总是心想事成呢?当看见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心血没有白费,还是很自豪的。”

临走,李小虎提出要好好给他照张相。副厂长摆摆手说出了原委,“这灰头土脸的,别照了。你嫂子每次看见都要哭。我这一生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不想再让她和孩子伤心!”

李小虎轻轻放下端起了好几次的相机。

张浩天一阵心酸,默默和副厂长握手告别。

两个人骑车回来的路上,张浩天一直默默不语。副厂长的形象一直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李小虎问他在想什么。他说:“副厂长的样子让我感到有些难过,寂寞的心情,孤寂的生活,还有对家人深深的愧疚以及他永远没有机会从事的专业带来的遗憾!”

李小虎的速度也慢下来,和张浩天并驾齐驱。他说:“为了家人,连照片也不敢照。这还是我头一次采访什么也没有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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