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看着徐澈的眼神,他明白了,徐澈是真的想要杀死他,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死仇,他不禁冷汗直流。
而当他环顾四周,想要再命人进攻的时候,龙卫却先他一步有所动作。
“白袍逆贼已经伏诛,此地过于危险,还请陛下回宫。”剩下的所有龙卫跪地,朝着宁昭恭敬的说道。
“你们……你们想要造反?”宁昭看着自己身前的龙卫,又惊又怒,一时间就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臣等并无此意,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以大昭为重。”龙卫们低下头,再次朝着宁昭说道。
徐澈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不屑和讥笑。
不过他也乐见于此,因为这样也就意味着龙卫不会再对他出手了,别看之前徐澈以雷霆之势连杀三名龙卫,其实他已经在这其中耗尽了自己的灵气。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龙卫们都被李厌之的那最后一刀给伤到,但是其实他们还是保留着一些实力的。
他们败给徐澈的最主要的原因,其实除了徐澈自身实力的不同,还是由于他们自己太过轻视徐澈这位少年。
所以,他们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只不过他们永远也睁不开眼睛来反省他们自己的错误了。
此刻徐澈的状况,其实是完全抵挡不住下一位龙卫的进攻的。
但是现在,刚才徐澈出手的雷霆之势和那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架势,已经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虽然龙卫的使命就是保护大昭天子,但是现在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们也没有必要白白去牺牲自己的生命。
龙卫作为保护大昭天子最强大的一条防线,他们是有着在危急时刻不听从天子命令的特权,故而现在,他们才这么有底气跪下要求宁昭离开。
因为宁昭执意要杀徐澈,而现在他们每个人都身受重伤,在他们自己看来,现在的他们完全不是徐澈的对手,所以他们不想上前。
不上前,那就后退。这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陛下,离开吧,这普天之下都是大昭的子民,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让这小子苟活几天,到时候等时机成熟再杀他也不迟。”
龙卫的这两句话很明显是在给宁昭一个台阶下,保全宁昭作为大昭天子的颜面。
“这……”说实话,宁昭其实现在也已经看出来了,凭着现在这些人想要杀掉徐澈已经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了。
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李厌之大闹皇城,甚至将刀都差点架到自己脖子上,要不是自己留下来这最后一道后手,恐怕自己也已经命丧当场了。
而这李厌之得到徒弟,这一摸一样的白袍,一模一样的眼神,这个少年就这样带着李厌之的尸体一步一步的离开,也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视自己为无物。
这让身为大昭天子的宁昭怎能不怒火中烧。
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宁昭也无可奈何。
“走吧。”宁昭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在一众龙卫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向深宫之中。
而就在宁昭没走出几步的时候,一个龙卫凑近了在宁昭的耳边说:“陛下放心,这白袍少年是走不出皇城的。”
“怎么说?”宁昭眼睛一亮。
“在安和门之外,有一份大礼在等着他呢……”
龙卫点到即止,并没有把话说完,不过宁昭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朕的皇城,可不是你们两师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们今天,都要把命交给我交在这里。
徐澈自然不知道宁昭和龙卫此时的谋划,他就只是看着宁昭在龙卫的搀扶之下,走向了大内深宫。
这时徐澈才彻底放下警戒,他举起握右手中的饮月。
饮月已经不是之前的饮月了,这时徐澈再次看到这把苍虚神兵时的感慨。
从前的饮月寒光阵阵,刀吟不止,整把刀都散发着宛如月华一般的清辉,并且看上去就是富有灵性的模样,通体生灵。
然而现在的饮月,刀身之上满是铁锈,没有丝毫的灵性与光辉,更是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锻造失败的残次品。
这种视觉和使用感受之上的天差地别是最直接的,徐澈要不是见过之前的饮月长刀,他可能都会认为这就是一把锈剑而已。
而且饮月之上的锈迹并不是说一下子就出现了,而是随着刚才徐澈的使用慢慢出现的,就在现在徐澈看的时候,饮月之上的铁锈都还在不断的攀附、生长。
那铁锈就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好似枯树之上上的藤蔓,在一点一点的布满整个刀身。
徐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也听说过神兵会认主的说法,但是在他刚在使用的时候饮月也并没有排斥他。他自己也比知道是怎么回事。
或许,饮月也像是李厌之一样,“心”死了吧。
徐澈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已经生锈的饮月收回了刀鞘之中。
接着他又看向了自己左手中那把柳如止送给他的长刀,这把刀的材质虽然很好,但是终归并不是什么神兵,所以经历了多次与强于自己的强者对战之后,这把长刀的刀身之上都开始出现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纹路。
要不是鲜血会顺着这些纹路流淌,要不然就连徐澈这个使用者也都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徐澈用右手衣袖擦了擦长刀之上的血迹,血迹擦干后,那些若隐若现的纹路也变得不可见起来。徐澈没有多想,伸手也将长刀归鞘。
两把刀入鞘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待到做完这一切之后,徐澈走到广场的墙边,那里静静地睡着一袭白袍。
徐澈看了看李厌之,又看了看自己,然后蹲下将李厌之背了起来,“师父,咱们师徒看起来都不怎么潇洒啊。”
“哈哈哈。”徐澈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他自嘲的笑着,他的心莫名的痛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现在要离开这里,带李厌之离开这里。
面前是一扇大门,就是刚才李厌之跨过的那一扇大门。
大门隔阴阳,一边生,一边死。
只不过没有变得是,之前进入的是一袭白袍,现在出来的也是一袭白袍。
只不过,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白袍背着另外一位白袍,就这样走到了大门之前。
大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但是这没关系,徐澈伸出右手,在血气之力的帮助下,他单手就轻而易举的将之打开了。
大门之后,徐澈看到的不是宫殿台阁,也不是灯火红楼,恰恰相反和这些东西都不一样,徐澈所看见的是全副武装的一只军队。
不过,这又怎样。
徐澈仅仅就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直接踏过大门的门槛,走出了皇宫广场的大门。
门外的所有人紧张的盯着徐澈,看见他走出大门,都弯弓搭箭、握紧武器,开始严阵以待。
他们看向大门的地方,他们看到的,是一袭白袍,背负着另一袭白袍,缓慢而自信的走出大门。
“这位公子。”军队首领张浑向前一步,朝着徐澈拱手道:“我乃皇城禁军张浑。”
张浑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丝毫威胁。
“徐澈。”徐澈背着李厌之,冷冷的回答道。
“我知道公子深得白袍饮月真传,实力了得。”张浑说道:“我也无意与公子为敌。”
“只要公子交出自己背上的白袍逆贼,我就让公子毫发无损的离开。”
“毕竟,一个死人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张浑的话和徐澈相反,说的亲切无比,充满了诱惑力。
可是徐澈是那种这么轻易就被蛊惑的人吗?
不说现在,就说是刚刚家破人亡的徐澈的心志,就都要比很多成年人的心志都要坚定。更别说是现在跟着李厌之东奔西跑,历经了各种厮杀过后了。
所以徐澈的回答是料想之中的坚定,“滚!”
张浑听到这个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转变了一张面孔,露出狰狞的样子,“臭小子,叫你一声公子是抬举你,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杀了你,李厌之的尸体还是我的,功劳也还是我的,只不过说是麻烦了一点而已。”
“哦,你这么有自信?那你就来试试!”
徐澈说完这句话之后,猛然撕下一截自己白袍的下摆,将自己身后的李厌之紧紧的捆在自己的身上。
他要确保等会战斗起来,他能都一直都带着李厌之。
因为血战和死战,生死难料,他怕自己没有机会再回来背上李厌之了。
那就一起吧,死也要死在一起。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
“那就不要怪我了!”
张浑举起了左手,“兄弟们,准备。”
军队后排,弓箭手们开始弯弓欲射,箭尖直朝徐澈。
而徐澈也不甘示弱,双刀出鞘,蓄势待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一道喊声传来:
“这个人,我保了!”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