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叫宁曦，你叫什么名字啊？”
皇城密道中，大昭的毓阳公主正带着徐澈和赵南星快速的走着。皇城之内毕竟不太安全，他们必须要赶紧离开。
“啊？”徐澈面对宁曦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我叫徐澈。”
话还没说完，徐澈的脸庞就涨红了起来。
赵南星走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一言不发。
回答完宁曦的问题之后，徐澈也埋头走路，没有说话。
“公主，咱们这条路是通向哪的？”赵南星开口询问。
“通往皇城的南门，你们从那里就能直接进去永宁城最繁华的街道，到了那里你们就差不多安全一点了。”宁曦走在最前面，脚步轻盈。
“嗯。”赵南星点点头。
“喂，我说小澈啊，你看我帮了你两次这么大的忙，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宁曦眉眼弯弯，问向徐澈。
“啊？”徐澈听到这个称呼先是愣了一下，因为除了李厌之和自己的亲人之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人这样叫过自己，接着徐澈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忙？”
“也没什么，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带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宁曦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一切一样。
“公主，慎言。”赵南星提醒道。
“怎么了嘛。”宁曦鼓起腮帮子，不高兴的看了赵南星一眼，“南星哥哥一点都不好，还是厌之哥哥对我好一点。”
“你认识我师父？”徐澈抓紧背后的李厌之，朝着前方的宁曦问道。
“毓阳公主是宁姗郡主的表妹，郡主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亲人和玩伴。”赵南星适时给徐澈解释道。
“哦。”徐澈点头，他明白过来，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宁曦才会这么帮助他。
“那你到地方答不答应？”宁曦一脸期待的看着徐澈。
“这……”徐澈纠结了片刻，然后回答道：“行吧……”
“太好了！”宁曦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看上去十分的高兴。
赵南星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徐澈心里是这么想的，宁曦作为大昭的公主，宁昭肯定是不会让她一个人外出涉险的，那么既然都出不了这座皇宫，那么又何从谈起去看外面的世界呢？
即使宁曦真的能够出来，那么也肯定是有着一众皇室的护卫随时保护着，又哪里需要他这个半吊子的灵者来保护。
所以索性徐澈就答应了她，因为人家毕竟帮了自己这么多，虽然不能完成她的愿望，但是能让她高兴片刻也是好的。
赵南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过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在这之后，宁曦熟络的给徐澈讲了一些自己在皇宫一种的趣事，似乎已经是把徐澈当成了自己的好友一样。
不过徐澈却没有心思去听宁曦讲这些，因为李厌之还在他的背上，他一刻都不能懈怠。
宁曦看着徐澈的样子，也就自觉的不再开口说话。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幸好，路快要走到尽头。
“前面就要到了。”宁曦噘着嘴，手指向远处透着光亮的地方。
“多谢公主了。”赵南星礼貌的拱了拱手。
“不客气。”宁曦低下脑袋，仿佛有些失落。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能离开皇城，还是因为徐澈和赵南星要离开了。
“嗯。”赵南星看了身旁的徐澈一眼，然后说道：“走吧。”
“好。”徐澈紧跟着赵南星。
“等一下。”宁曦看着两人就要走了，他连忙赶了上来。
宁曦走到徐澈的身旁，看到趴在徐澈身后的李厌之，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毕竟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突然看到这样的画面，会恐惧也很正常。
但她很快就忍住了自己心中的恐惧，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雪白色的剑穗，很郑重的将其系在徐澈左腰的长刀上。
“这是？”徐澈没明白宁曦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送你的信物，以后我就要靠这个找到你。”宁曦有些小骄傲，“你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徐澈看着满脸认真的宁曦，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宁曦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她是的确想要离开皇城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李厌之哥哥说了，刀客都是言出必行的人，你们是绝对不会骗人的对吗？”宁曦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
“师父？”徐澈下意识的捏了捏背后李厌之身上的白袍，
“嗯，言出必行！”徐澈看着宁曦的眼睛，郑重地回答道。
他是师父的徒弟，他不能丢了师父的威风。
“好。”宁曦也郑重地看着徐澈，点了点头。
“走了。”赵南星别过头，叫了徐澈一声。
“咱们江湖再见。”宁曦朝着徐澈道别。
“嗯，江湖再见。”徐澈说完，跟着赵南星走出了密道。
走出密道，黑暗散去，光明照耀。
他们，走出来了。
“你叫徐澈？”赵南星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是的。”走出密道之后，徐澈不仅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是更加增添了几分伤悲。
来时是两个人，出时是一个人。
生死永隔的悲伤，这时徐澈第二次经历。
这到底是为什么？徐澈不明白，为什么对于自己重要的人会一个一个相继离开。
徐澈很痛苦、很伤心。
“那你现在要去哪？”赵南星仿佛是看出来徐澈此刻的悲伤，用了一种相对缓和的语气问道。
“岁寒城！”徐澈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岁寒？”赵南星问道：“为什么？”
“师母在那，我答应过师夫要将他和师母葬在一起。”
“唉……”
赵南星看着北方，叹气声中满是踌躇。
“那咱们走吧。”赵南星开口说道。
“咱们？”徐澈看向赵南星，“前辈你也和我一起去。”
“去啊……”赵南星一跃而起，他腰间的剑猛然飞出，悬浮在空中。
赵南星不偏不倚的踩在了剑上，“去送这白袍，最后一程。”
“上来，咱们走！”赵南星朝徐澈伸出手。
“好。”徐澈握住赵南星的手，带着李厌之跃上了赵南星的飞剑。
飞剑冲出，远向天幕。
永宁城内的禁制对于赵南星来说根本就可以无视，因为他是新科的探花郎，有着先帝御赐的令牌，可以在不妨碍正常朝廷运行的前提下在永宁城中驾驭飞剑。
从这一点来说，赵南星就和李厌之不一样。
但是徐澈并没有关注这个问题，他此刻横坐在飞剑上，怀中抱着李厌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一样。
另一边，赵南星仅仅只是站在剑端驾驭着飞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就在这安静之中，飞剑快速飞驰着。
这一飞就是十天。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两人中途休息的时间。毕竟御空飞行是一件极其耗费灵气和极其耗费体力的事。
而在这十日之间，两人也遇见了无数的袭击。
李厌之身死皇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昭江湖，随着朝廷颁布了对于徐澈的通缉令之后，就越发有数之不尽的人前来暗杀徐澈或是想要夺走李厌之的尸体。
不过这一切都被赵南星当下了。徐澈只见到了赵南星出过一剑，但就是那神乎其神的一剑，击杀了十多位来犯的敌人，从那次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任何形式的袭击了。
两人顺利的抵达岁寒城郊，徐澈也顺利的找到了宁姗的坟冢。
那是一个乌云重重的阴天，徐澈用双手，硬生生的在宁姗的坟冢中挖出一个人的位置，然后将李厌之恭敬的放入其中。
看着李厌之那苍白的脸庞，徐澈的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泪水滴落在土里，打湿了干涸的泥土。
在许久之后，徐澈郑重地将泥土一点一点的覆盖在李厌之身上，白袍饮月从此以后将成为一段历史，又有谁会一直记得他呢？
徐澈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永远记得他，直到自己也同样死去。
坟冢重新填上了土，徐澈找了一块大石头，用灵气将其刻成石碑的样子。现在他被大昭朝廷通缉，所以无法进入岁寒城请石碑师傅来做一个石碑，故而只能自己动手了。
做完石碑之后，徐澈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那是之前李厌之送给他的，匕首在石碑上歪歪扭扭的刻出几个字——白袍饮月李厌之之墓。
大字之下，徐澈又刻上了一行小字，徒儿徐澈敬刻。
徐澈恭恭敬敬的将这块石碑挨着宁姗的石碑深深的插进土里。
然后掏出自己准备好的黄纸和火折子，开始祭奠。
火焰吞噬着黄纸，淡淡青烟飘出。
伴随着青烟，赵南星慢慢走了过来，他将自己手中的酒倾倒在李厌之墓碑前的泥土上，“喏，你最爱的桃花汾。”
“白袍饮月，一路……好走！”赵南星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酒尽之后，他将酒坛子一把摔碎，然后他倚靠在一棵树上，取出了自己怀中的一只竖笛，悠悠的吹了起来。
那哀婉的笛声，穿过青烟，穿过酒香，穿过这片树林。
这表达哀思的笛声，或许真的可以传达到另一个世界。
徐澈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