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蔚看着宁曦的眼睛,不免有些恍惚了。
他摇了摇头,伸手取下了自己背后的布袋,将袋中的长枪接了起来,握在手中。
“禁军莫蔚,一直在宫中巡逻,一直没有见到过毓阳公主。”
莫蔚微笑看着眼前的宁曦,“所以公主想要去什么地方,就去吧。”
“只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还有,走得再远也要记得回家。”
宁曦呆呆的看着莫蔚,“莫哥哥……”
“好了,公主别说了,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吧。”莫蔚别过头去,不在去看宁曦。
“嗯。”宁曦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埋着脑袋,就这样从莫蔚身旁跑了过去,而这过程中,莫蔚始终都是直视着前方,没有回头去张望。
等了许久,当莫蔚没有再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之后,他才缓缓转身,“没想到啊,李厌之,你们师父的魅力就这么大吗?”
“接连拐走我大昭一位郡主和一位公主。”莫蔚有些打趣的看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
在很久以前,莫蔚的使命就是在卫王府看护郡主宁姗,但是宁姗总能有各种各样的办法离开卫王府,外出与李厌之见面。
后来,也就是不久之前,他的任务是护送宁姗出关,但是没有想到,在边境宁姗就用最决绝的方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莫蔚现在明白了,如果要是一个女生决心去做一件事情,那么就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了她了。有了宁姗的前车之鉴,虽然莫蔚知道宁曦是不会像宁姗一样寻短见的,但是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第四次。
如果要是失败的次数多了,莫蔚也难办宁曦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莫蔚就这样拿着枪,一步一步行走在黑暗中,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但莫蔚感觉自己仿佛能够触摸到光明。
“呵,自由吗?”莫蔚呵呵一笑,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这世界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莫蔚仍然在一步一步的走着,“每个人天生就不自由,也不会自由,就连那成了仙人的李厌之,终究都得不到自由。”
“公主啊,出去看看吧,等你真正明白什么是江湖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莫蔚走出黑暗,他的眼中逐渐出现了禁军火把所汇成的火龙。
他走向前去,口中自顾自的说道:“禁军莫蔚,奉命巡视宫中,未曾见到毓阳公主。”
……
江南,赵家。
在月色悠悠之下,一只纯白的鸽子拍打着翅膀,飞入了赵家的庭院,最后落在了一扇雕花的窗前。
似乎是听到了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那扇窗户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朝窗外伸出了双手。
此人自然就是江南赵家的大公子,赵南星。
赵南星靠在窗边,他伸出左手,接住了飞到这里来的鸽子,鸽子稳稳的落在赵南星的手中,然后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赵南星的手掌。
“辛苦你了。”赵南星笑了笑,然后摸了摸鸽子的小脑袋。
他从鸽子的腿上抽出了一卷信纸,信纸不大,上面所写的话也是言简意赅,简明扼要。
赵南星看了看手中信纸的内容,然后一伸手又将各种放飞回了天空,他知道这只鸽子会自己回到来时的地方。
在看着鸽子飞远之后,赵南星站了起来,他将自己手中的信纸放到自己房间的烛火旁,就这样将其烧掉了。
在看到信纸自己被烧成飞灰之后,赵南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青衫,然后拉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门外,一位挺直身子的护卫正严肃的站着,他一看赵南星走了出来,立马恭敬的说道:“大公子好!”
“你去告诉老爷一声,我今晚就走了。”
“大公子,是因为李家的事吗?”
赵南星瞪了护卫一眼,“我做什么事需要和你说吗?”
护卫知道眼前的这位大公子平日都是彬彬有礼的,这个样子只不过是装出来吓唬他一下的,“老爷说过,如果大公子执意要去帮助李家,那么让小的必须竭力阻拦。”
赵南星见自己并没有威慑住眼前的这个护卫,他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你认为,你拦得住我。”
“公子实力高强,我自然是拦不住的。”护卫连忙说道:“但是要是不做做样子的话,老爷那里小的也无法交代啊。”
“那你想怎么样。”面对眼前这样一个护卫,赵南星也满是头疼。
“这样吧,公子你把我打晕过去就行了,这样咱们两人都方便。”护卫笑嘻嘻的看着赵南星。
可是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南星一计手刀就劈在了他的后脖颈之上,他立马就昏了过去。
冬天的渝州寒气中,尤其是夜晚,赵南星看着倒地的护卫,于心不忍之下将他抬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然后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他站在自家的庭院里,目光深邃的看着遥远的北方,他自顾自说道:“就要开始了吗……”
“这样有趣的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
“李厌之啊,你说你的徒弟能不能撑得到我去的时候呢?”
赵南星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家门,朝着通向北方的渡口而去,“徐澈,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说着,他的身影也遁入了黑暗之中。
……
此刻,夜晚,江北李家。
徐澈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凳上,他正懊恼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饮月。
距离上次他保护了那位名叫李坤的李家人之后,李家人对于他的态度是更加热情了,不仅是本家,就连旁系的许多李家人都对徐澈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在徐澈的身上,他们仿佛真的又看到了那个傲视天下群英的李厌之。
不过对于这件事,徐澈并没有多大的在意,因为自从他那天在扶风城中喊出那句,我就是李家三少爷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已经和李家死死的绑在一起了,现在的关系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对于李家人的态度,徐澈已经看淡了。
现在困扰着徐澈的问题,便是眼前李厌之留下的饮月刀的问题。
在那天对抗持剑人的时候,饮月突然莫名其妙的恢复到了从前的那种状态,锋芒毕露,寒光飘逸,当时徐澈很激动,他认为这是饮月灵性的恢复,是好的兆头。
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徐澈却发现了另外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饮月无法拔出鞘了。
这是个比之前更加严重的问题。
之前的饮月,仅仅只是刀锋锈迹,但是仍然保持着作为一柄神兵的特性,依旧可以用在战斗之中。可是现在,饮月根本就无法拔刀出鞘了,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饮月就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使用了。
无法出鞘的刀,根本就只是一个装饰品而已,毫无实用性可言。不可能在生死对决的时候,你会用一把合着鞘的刀来战斗吧,这简直就是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
徐澈看着自己手中怎么样都无法拔出的饮月,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无力的将饮月系回了自己的腰间。
关于这件事,他私下里也问过李至纯,但是李至纯却告诉他,饮月是苍虚门的镇门神兵,是李厌之成为紫阳仙人的门徒之后,紫阳仙人赠与李厌之使用的,所以李至纯对于饮月刀并没有了解。
同时李至纯还告诉他,饮月的事情,这天下之中除了苍虚门人和曾经锻造这把神兵的锻刀刃,应该不会再有人能给他解释清楚了。
可是苍虚门远在燕州,以现在李家的状况,徐澈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至于锻刀人,徐澈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也无从找起,这让徐澈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徐澈索性不再去纠结这件事,他叹了口气,握了握饮月的刀柄,在各种办法都行不通的情况之下,就真的只能顺其自然了。
徐澈从石凳上站起身,他顺手拿过面前石桌之上的酒,步履稳健的走出了自己的院子,趁着月色,漫步在李家大宅之中。
不久,他走到了一个凉亭之中,在那里有一个穿着白色儒服的年轻人正在小声的吟诵着诸子典籍。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徐澈微笑着走近,并没有打扰到书生。
待到书生看到徐澈时,他才停下了口中的吟诵,“哦,徐兄弟来了?”
“顾兄,复饮一杯乎?”
“可!”
两人对视,相视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李家待了这么久,让徐澈感觉最亲近和最有好感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位不算李家人的书生。
其实李继业平时也很喜欢缠着他,虽然他也很高兴,但是他的心中却时不时的出现一些抵触的心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有在眼前这位名叫顾知命的书生之前,他才是完全放开的,他觉得和顾知命在一起时就特别的轻松,就像是很久以前,他待在李厌之的身边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