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究竟是什么人呢？古云霄想起来，十年前自己进入诛恶学院的时候，莫老是同一天来的。他还带了一个略显呆滞的大汉，那大汉一直很沉默，后来知道，是一个哑巴。
十年来，莫老一直带着那个哑汉，住在藏书楼后面一所破败的小院里，靠每月的一点薪金，默默无闻的生活着。就像大陆上所有进入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不受关注的残疾人一样，在生活的角落里被人遗忘。
是的，他就是一位已经屈服于命运，等待着被时间带走生命的老人，毫无出奇之处。即使说出了“虚道”和“道乃天，天生人，人生灵，灵化神，神化万物”这样似乎蕴含奥义的话，想来也不过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一点感悟吧。
是的，对于一个已经走入暮年的老人来说，还有什么不是“虚道”的呢？
不管如何，多听听老人言，对年轻人来说，一定没有坏处。
古云霄摇摇头，为自己的“异想天开”而感到好笑。快步向藏书楼后面的小院走去。
“莫老头，你给我出来，快来给我管管这个哑巴……哎呦，我的腿，哎呦疼死我了！”藏书楼后面的一所小院，一个面皮白净的小老头此时已经红了眼，站在门口，跳着脚往里边骂。似乎想要冲进去，又不敢。
在院子里，一个足有两米的大汉在呆滞的劈柴。
他手中拿着一柄大斧，不断将面前的一截粗大的木桩，劈成一条条柴火。有趣的是，每当小老头想冲进去的时候，大汉一斧劈下，必有一片木屑飞溅而出，打在小老头的身上。
小老头被飞溅的木屑打了几下，疼的龇牙咧嘴，摄于“淫威”，只敢在外边跳脚叫骂。“莫老头，你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我告诉你，得罪了我堂堂教务处主任，你今天就得给我卷铺盖走人！”
对面的门半掩着，看不见人，也听不见声音。
古云霄出神的看着哑汉劈柴，他抡大斧的动作很笨拙，可是落斧又似乎很灵巧，每一斧劈出，力气点到而止，绝不多浪费一分，砍下的木条，仔细看去，厚薄长短均匀如一，竟透着一种暗合天地规律的大美之意。
看哑汉神情呆滞，绝不似修行之人。看来生活处处皆学问，任何一个行当，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做到极致，就是大师。
白净面皮的小老头教务处主任还在叫骂，古云霄正想开口阻止，对面的门吱哑一声，莫老一身破旧的灰布长衫，挎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灰布包裹，走了出来。低低的咳嗽一声，道：“哑儿，咱们走吧。”
古云霄楞了一下，看这样子，莫老要走？再看那白净皮面的教务处主任，以及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便明白了。那年轻人一定是教务主任的亲戚，他安排自己的亲戚到诛恶学院来供职，顶掉了莫老在藏书楼的工作。
“莫老。”古云霄走进了院子。
看见古云霄，教务处主任白净的脸皮颤了一下。他在战院任教务主任，是颇有些作威作福的权利的，在以前，他就屡次羞辱过古云霄，说他明知没有灵体，还一次又一次的参加试灵节，惹人耻笑，给战院带来了极大的侮辱。
但是现在，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古云霄不敬。
“坏了，他现在可是诛恶镇的大红人，不会跟本主任翻旧账吧……这废物，谁想得到会有今天！”他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可不敢丝毫露出来。躬身，满面含笑的道：“原来是古少爷，听说古少爷去了灵院，不知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其实只要古少爷吩咐一声，有什么事我这个教务主任代办了就是了……”
古云霄微笑道：“是吗，王主任。我想让莫老继续留在藏书楼供职，你也能代办了吗？”
王主任脖子一缩，笑容僵硬，心道这是什么意思？老子好不容易给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弄了个职位，也算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了，这废物……不，这家伙难道要给我搅黄了吗？道：“回古少爷，这莫老头亵渎职务，自从管理藏书楼以来，卫生也不打扫，还屡次弄丢一些重要的书籍，为了学员们有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所以……”
古云霄笑了一声，对这个王主任心中的小算盘，了若指掌，不过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舞台和城府，此时在他的眼里，王主任不过是尘埃中的一只蚂蚁。
“莫老，走吧。”古云霄恭敬的道。
莫老似乎对古云霄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也不问，带着哑汉，哑汉拎着大斧，跟在古云霄后面，出了战院，一直来到了位于紫竹巷的那所院子，从此在前院住了下来。
哑汉每日仍在院中劈柴。他平时神情呆滞，唯有劈柴的时候，十分专注，抡起斧头，他的眼中和心中，便只剩下这柄斧头，以及面前的木桩。
院子外面，那些奉命监视古云霄的人仍在，可是自莫老和哑汉入住前院以后，这些监视的人中，每日都会多出几个腿脚受伤的。他们都是昨天夜里试图进入院中的人，不知为何，刚蹿上院墙或者屋顶，便会莫名其妙的摔下来。有的侥幸进入院中，明明前面没有东西，可是却似一头撞在铁板上，鼻青脸肿。
开始有人不服，直到后来，所有夜里进院的人都受了伤，大家觉得院子里有鬼，再也不敢靠的太近。再看见古云霄扮演的林秋时，眼中也多了几分敬畏之色。
对于这些，古云霄并不知情。
他最近晚上都回到秦家堡去住。
秦飞月自那天开完家庭会议之后，见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很重视，心中说不出的开心满足，白天忙于生意，晚上便督导古云霄修炼。她虽然忙碌，不过觉得很充实。相反，她丈夫，也就是古云霄他爹，古隐，却很清闲，看似对一切都不管不问，对儿子的修行，也不怎么上心，每日只是摩挲着他的紫竹箫，揣摩音律。
这一晚，古云霄见娘亲心不在焉，便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药铺有什么问题？”
秦飞月道：“药铺没什么事情。从娘接手以来，已经囤积了大批的优质药材，现在只要将这些药材换成灵石回来，就能大赚一笔。”
“那娘有什么担心的呢？”
秦飞月笑了笑，道：“三日后，这批药材就要启程，去跟八百里连山的猛虎寨换取灵石。这次押送药材的，是你二舅。所以娘有些担心。”
古云霄心中一动，道：“娘是担心二舅会出什么事情吗？”
“可能是娘多心了吧。霄儿，你早点睡吧。这几天娘就不来看你练武了，我要亲眼看着，伙计们将药材装车。”
“娘，你放心吧，儿子知道只拥有先天灵体，如果没有后天的努力，一样是废物一个。儿子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看着娘亲离去，古云霄心想，秦飞豹一定是要趁着这次押送药材，在中间捣鬼，然后栽赃给娘。
看来，林秋有必要跟秦飞豹套套近乎了。（未完待续）